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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 18,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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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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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i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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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pe
Post
最近没事,所以不写,刚出了趟门,于是写点。去了南京,天气极冷,风拍在脸上仿佛结霜,回家之后感冒一周,现在略微好转,仍然需要咳痰。南京四处是古迹,陵墓和寺庙。我去了皇帝的陵墓,总理的陵墓,还有现代人盖的寺庙,漫山的石板路和巨大的建筑,收一枚舍利子,算作佛祖的陵墓,唯一的感觉是这地方布满恐惧。对死亡,空虚和自由的恐惧。我没有信仰,无法想象任何神祇庇佑人民,明明我们自己的社会就是为了庇佑彼此创造,也变成现在的惨状,如果真有更高的意志,有人一样的脸庞,两手双脚,又怎么会垂怜于弱小而浅薄的我们?撇开这些,站在模糊的巨大石碑面前,看帝王给自己的人生陈辞,字迹模糊,高塔倒塌,只剩下漆黑的拱券笼罩生苔的石碑,我心里只有卑鄙的笑意,说到底你还是害怕人如何形容自己,又或者更单纯地,其实并不在乎这些,只是恐惧死亡,恐惧意识到自己最后什么也不会剩下,所以取了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找最多的人,花最多的时间和钱,你要留下自己活过的证明?我对帝王将相缺乏任何意义上的敬畏,这我承认,但换了谁,以他最为渴望的,鲜活的血肉之躯站在这座陵墓面前,都有资本仰天大笑。
寺院更是,崇拜偶像胜过佛教本身,旅客大多不信教,就好奇什么东西值得大动干戈,挖去半座山作灵堂,我也好奇,我也去。一颗见不到的小小舍利,被一层又一层的黄金,高塔,祥云和雕刻包围,像试图从死后世界回到母亲的子宫。建筑丑陋,人群喧闹,我站在其中向外望去,没有一根柱子没有雕刻,没有一处浮雕缺了射灯,我不感兴趣,只觉得整个殿堂的人好寂寞,花钱的人寂寞,设计的人寂寞,来朝拜的我们更是,这世界太宽广又太狭窄,只能抬头求佛,而求佛又悟不到经典,于是造塑像,雕石壁,用黄金和乌木表达忠诚。所有人都不谈死,但明明几处地方都是浓浓的死意,我讨厌这样的地方。但跟着家人去,听从安排。
我想念美术馆,在那里站着我就抓心挠肝地想念墨尔本那个红色的房间,里面挂满油画,仿照沙龙制式,并不是白盒子,画见缝插针地挂,我喜欢在里面坐着,于我而言才是回家,因为在这个地方,对美的细微感触再也不是弱点和傲慢,大家来就是为了画,画也是只是展示,大家摆到艺术史上几乎都籍籍无名,但每一张都好看,都恳切,是想要在它面前驻足的作品。这不就很好吗?我于是看很久,在那里才会觉得可以把藏在帽子下的触角探出来,做一条蛞蝓,而非人类。我向往那样的感受,但上海近来没有好看的展览,没有兴致去。其实说到底美术馆也孤独,美术馆的孤独才是震耳欲聋,那些情绪,信仰,快乐,背上,困惑和崩溃,最后只剩下帆布上的油画,那些贵族的自画像,说到底也是明知自己的人生快乐美满,想要留下值得被记住的,富足的形象,因为很可能会消失,人老去,金币四散,剩下枯骨和这张画。于是它代替这份渴望活下去,在我的眼球内侧成像,而我通过它们见证我自己的孤独。有时会带着并无感情的感触,觉得生活于世界上究竟能如何令人恐惧,才催生出这么多填补它们的事物,从所有的角落钻出来,从各个时代,地区,不同的个体身边喷涌而出,就像在黑暗里举起蜡烛,蜡油融化,烫红皮肤,但仍看不到夜幕的边界。
不知道在写什么,写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