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e
Mar 6, 2023
slug
230306
status
Published
tags
Dairy
summary
type
Post
我家楼下有个小公园,非常狭小,但里面树木生长了数十年,不成比例地高大,正中是一棵榕树,气根盘错,夹缝里豢养甲虫,蚊蝇和老鼠,有时流浪的猫和狗。我说不上很喜欢这个公园,老人们总是聚集在那里做操,跳舞,用大声得邪门的音箱作伴奏,偶尔也唱歌,一共唱三首,音响,原曲和歌者各干各的。这段时间突然用铁皮围起来,从里面运出以卡车计的碎木桩和枝干,说是要修缮管道,不得不从这边动土,树么,树是最没人为它们说话的。我感觉很怪异,但不知道如何形容。我知道这大概率不是“非动不可”的东西,但管道修缮,线路调整,像孩子生长时脚踝在深夜抽筋,再恼人也得忍。我探出围栏三倍高的树冠日渐稀疏,感觉非常不满,但无能为力。
这段时间偷懒,在想一些零碎而不成体统的故事,没有写日记,也不怎么画画。好吧,画还是不少,边画边想故事,原本设计里两个角色都是男人,画了插画理清思路,发觉似乎女性为主题更有趣,结果现在插画得再画两张。我坦然承认,主角是男人和女人我会用不同的叙事手法,因为正常的男人在我就是一种完全中性的神话生物,只是一个棋子,一块没有香味的蜂蜡,是基底,而女人,我自己就是女人,我接触的,爱的,恨的,都是女人,女人在我而言是本位的人,不是意象和蜡烛的基底,是人。写起来心理负担重一些,也不好拉开距离,于是刻意回避,人生步入二十代,也该试试了。在构思故事,大概是中世纪的奇幻故事,一个女孩诞生在猎户家,祖传的技巧是猎狼剥皮,而另一个女孩是荒废的祭坛上的孤魂,曾经是占星的祭司,两个小女孩相遇,相伴,相爱,想办法破除彼此的诅咒去生活。如果是两个男人,我会希望他们被诅咒击碎,在破裂的时空里变成苔藓,虾姑,狼和雷鸣,交缠但早就失去意识,肉体和记忆,被神升上天空作为恐吓凡人的星座,而凡人视他们作爱的证明。如果是女孩,我希望她们变成伯劳和白狼,逃出那个地方,逃开自己的困苦,在森林里用动物的本能活下去,数十年后在严冬的洞窟中彼此依偎,寿终正寝。我无法解释我的选择,我视女角如孩子,视男角如木料。我了解视觉艺术里女性视角的被剥夺和压抑,但文学我不好说,我当然不是说自己无法理解到被压迫的事实,而是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故事才是不属于那套固化的视角的。画家们几千年无法相信白雪的影子并非黑色,而眼睛里看到的明明是蓝色,而文学的松动和变化更细腻而微妙。我曾经鄙夷那些写爱,写所谓非男性主题小说的人,我曾经认为弗兰肯斯坦里怪物追寻爱简直无法更愚蠢,但它太精妙,釜底抽薪地掏出我们作为胎儿被诞下时的恐惧,而这怪物布满疤痕和肿块的大手捏着,拢着,护着这团小小的,疼痛地跳跃着的火焰,最后和它一并燃烧起来,失去控制。再美不过。向玛丽奶奶道歉。我向往的是这样的故事,或许乍看土俗,但用规格外的思考去走,依旧诚恳动人。
这段时间新家快布置完成,我用第一年攒下来的钱买了一台挺好的电脑,准备多打打游戏,前二十年全在吃书,也让我换换胃口。我打游戏注重故事和氛围,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发现这些故事不尽如人意,如果按照小说的标准,它们远达不到让我记忆深刻的准绳,但它们做到了,用有些蹩脚,欠更多润色,或者太戏剧化的影子留在我的大脑后方,仍旧很美。其实最早提醒我这点的是底特律,按照科幻的标准这游戏讲的故事简直烂俗得离谱,但看那个保姆如此呵护小女孩,都还是动容,在心底祈祷她们的安全和快乐。
新家的东西陆续在买,等哪天我能无所事事站在客厅,喝上一杯自己打的咖啡,或许我的新生活才算真正开始。写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