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e
Sep 2, 2022
slug
22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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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tags
Dairy
summary
type
Post
这段时间忙着看东西,最近沉迷一部三十年前的老漫画,一直在看,这么多年甚至汉化版都找不全,剩下两三本大结局还是英文。我讨厌读大写英文字,加上结局是主角的死亡,不愿意去看,只买了国内引进的五本,加上前传似乎是十几二十本。但是有广播剧,录到大概六七卷的内容,我反复去听,第一遍因为讨人厌的口音和音效只听了个粗饱,第二遍过完才算彻底听明白。其实更多是单元剧,主角作为解决问题的神,事情或许起于他,或许终于他,出现并不多,也更多是一副古老无机物的样子,本身是梦神,懂得一些细枝末节的感受和反应,但其实还是不通人情,并非鄙夷人类,生命的长度太长,又拥有太多权柄,像一个沉睡多年,沉眠的孩子,一方面无所不知,一方面手足无措。说实话我对他的人格(神格?)魅力没有太多感受,但我喜欢那些漂亮的单元故事,讲到俄尔普斯被撕碎后头颅不死,落在断头台斩落的腐烂人头堆之中,带死者的头颅一齐歌唱,听完全曲的凡人再也无法说话,雄辩的下巴被子弹打穿,脖子被断头台斩断;讲到国王为了自己的王国辉煌永驻,把它献给梦神,留下一地废墟,只为了世界上每个人,每个听过它传说,向往它,在脑海和梦境中重现过它的人都能记住它,传颂它,让它在梦中煌煌燃烧;讲孩子被溺死的母猫在悲痛之中遇见梦神,而梦神向她允诺,只要一千只猫梦到它们身躯巨大,行走在天地间,奴役人类而非被人类奴役的梦,一切就会逆转,于是她带着这神谕作为流浪猫传教;讲路西法千万年后拒绝作为堕天使统领地狱,让梦神割下自己的翅膀,驱赶地狱的每一个恶魔,每一个死者,最后锁上大门,丢下钥匙,说自己意识到神的计划包含了自己的叛逃,而真正的自由或许是自我放逐,不是反抗而是彻底不作为,背着两条骇人的伤疤在凡人都不稀罕了的海滨安静躺着,什么也不做,也不想,就看看日落。我很难形容这些故事给我的感受,它们作为文学尚且残缺,作为漫画又太沉重,但工作时候我确实无法听太沉重而稠密的,真正意义上的故事,我缩在那个小小的格子间里,像阴沟里的老鼠那样试图把自己能找到的一切虚构和创作塞进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里,舔干净每一个塑料壳,每一张沁了油的餐巾纸,剃干净每一根骨头,嚼碎每一块蔬菜根,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咀嚼着,以此维持心脏的跳动。像跪在水泥的滑板公园,用额头点着地面,试图用自己的笛子唤醒初春草地的潘神。或许我对这个角色的一切敬意都来源于此,或许也因为我明白一旦他死去,这个被他所串起的故事,这串你可以称为项链,有着无数细小而令人愉快,或许不都互相呼应,但一定会让人在阳光下笑出来的美好饰品被剪断了,珍珠,瓷球,珐琅珠,玻璃块,玉石,全部散落一地,你无法再把随机组合起来的它们再串起来了。我在因此拒绝着去读结局。顺口一说,我真的很不喜欢广播剧的很多设置,音效和口音太多了,到了丝毫没有必要的地步,但第三季如果出了,我还是会听。
我在工作之前没有意识自己对故事有那么大的需求,或许远超咖啡,水,自我麻痹和适时的起身运动。我很需要这些东西。在此之前我听一本有声书,不太好,写得可以说是七零八落,当时被骗进去是说zaum的作家非常喜欢,我就想,靠,那我不可能错过。但可以说是很失望的,但是很多东西意外的可以共鸣,完全能明白,尤其最后教授赤裸身子,以双城都无法界定的办法在行走,试图逃出这里。很痛苦,属于后劲大的故事。感觉更多和那边的地缘历史相关,我作为外国人并不太理解其中的暗喻,但有些东西是双语使用者就能明白的隐痛。还有一堆鬼故事,鬼故事其实考验叙事诡计,而且越是不能逻辑通顺,其实越恐怖。还有一些友人之间的闲谈,插科打诨,讲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听一个科普苏联的艺术史(泛指美术,戏剧,建筑,音乐之类历史)的电台,这个电台科普性质更多一些,我也不是专家,我随便听,几个北京口音的男人随便讲,懂个大概。那个就有点太稠密了,如果做的是排版工作才能听,做模型没办法。还在找其它有趣的电台和有声书,或许实在找不到,就会去听指环王。托尔金的语言凝练,韵律极美,像一座露出嶙峋石壁,但布满浓密树荫的山。朗读出来是一种享受,故事已经烂熟于心,不至于被感动得在格子间哭出来,专心沉浸在故事的余波里也很好。我被这故事彻底打动其实是精灵女王给霍比特的小园丁一盒被祝福的泥土,她说如果你把它带回家,洒在花园里,或许你会在自家花园的一角瞥见曾经繁盛,鲜花遍野,万物向荣的土地,而如今精灵们的仙境已经入秋,那样的美景世间将永不复现。一种并不宏伟,只是淡淡寂寥的悲伤于是顺着指尖爬上我的肋骨,这个是我对整个指环王故事的印象,从一开始他们被迫离开家园,去冒险,同伴死去,直到最后弗罗多告别山姆,随精灵们离开,这种悲伤逐渐卷上我的喉咙,而故事到此结束。故事,永远关于故事,我是被情景,音韵,意象和审美困住的愚蠢人类,我对世界终极的意义和疑问或许感兴趣,但让我觉得重新活过来,并且愿意在这操蛋世界上再站着呼吸几十年的永远是这些东西,某种特别的,转瞬即逝的感受,一个或许活着,或许早就死去的人类交给我手上的小小水晶球,只要转动发条,我的视线,一部分神志和我的所学转动起齿轮,看里面的雪花扬起来的瞬间。
睡前显得油腻而多愁善感,写到这里。